那千夫长看得真切，弯刀带劲风，又横扫过来。蒙刀弯而长，劈抡最是得力，再加快如风，

几个女尖叫声中，尚瑞生已过翻桌，照另一僧小腹来。那僧人早惊碎了心胆，同伙蹬翻酒桌，他才本能地跃起闪避。未料尚瑞生怒而智存，来时早算准了方位，刀势低平快捷，直劲里藏了变化，僧人躲闪不及，这一刀正在小腹上，刀尽没，实是狠辣之极。

尚瑞生把屠刀掖在腰间，走到那大僧人尸旁，弯腰捡起戒刀来。屋中的男女，见他脸儿冷得发瘆，似换了个人一般，都惊得气不长。

尚瑞生打奔近，北面两个巡哨的蒙古兵立时发觉。尚瑞生却放胆大笑起来，把那死尸捧起，遮住了面目，看似向二人炫耀。两个蒙古兵见他是番僧的装束打扮，骑着蒙古矮脚“草里黄”，且抱了个衣女，面目虽没看清，也不生疑。尚瑞生心暗喜，缓下速，向毡帐群靠过来。

尚瑞生斜看去，只见另一僧倒在墙角，腰上用细链坠了把短藏刀，刀鞘上镶嵌宝石，泛着柔光，上前拽下来，跟着把发髻披散开。刀看时，冷森森激竖了发，刀上似有紫气游动，显是锐利非常。握刀至，顺前额向后刮去。却不料那刀还是太快，几割破了，凉嗖嗖不觉疼痛。只十几下，便把满乌发刮个净。

尚绍恩闻得声响，连带爬地跑来，一见屋内景象，直惊得，吓倒在地，大哭：“近常啊，你把大伙全害了！你要报仇雪恨，也等我们死了再说，这可让老人们怎么活呀！”

长生天永佑孛儿只斤氏，大地苍生尽在刀下颤抖无颜！”

少时近了，只见迎面都是毡帐，错落有致，封住了山。毡帐外了几十堆篝火，照得半天空一片黑黄。他先前虽知鞑有千人之众，也不稍存畏惧，此刻亲看到，不免微生怯意。然而尚义堡的血海哭山浮现在前，登时血中腾，生死两忘，壮奋了虎胆，箭一般打奔来。

尚瑞生趁此机会，急向每个毡帐看去。只见几十个毡帐，众星拱北般围在一个大帐四周；那大帐前立着一杆纛旗，分明是首领所居之。他心一定，抱死尸下来，假作醉酒之态，摇晃着向那大帐走近。众蒙古兵正唱得起劲，神驰遥想先辈们的荣耀，都分了心神，加之大半酒醉，尚瑞生又扮得像，故此竟无人挡路。

上哭泣。

尚瑞生早见帐外无人守卫，到了近前，朝帐内望去，只见十几个本堡女，都赤着白光光的，正在一块铁板上蹦哭号；那铁板下面显有地沟，正燃烧着柴火。本来帐内哭声甚大，但众蒙兵歌声嘹亮，压得余声尽小，听不清了。

“大蒙古征服万，四海都是我们的家园！

尚瑞生牵了番僧的蒙古“草里黄”，将那瘦僧剥得光，尚绍恩借了妇人裙衫胡在瘦僧上，旋即一手拿了戒刀，一手提了他门，飞上背，向外而去。

尚瑞生只觉烈焰焚心，几乎烧焦了膛，他被众女挡住视线，只看清一个蒙将坐在帐西，当下猛将死尸掷去，疾电般跃帐来。那蒙将正端杯豪饮，突见一砸到，哪躲得开？那死尸恰撞怀中。蓦见众女向两旁惊散，一人恶煞般欺近，寒光一闪，生凉。那蒙将猝临危厄，倒显能为，忙用死尸在前一挡。不料尚瑞生怒已至极，一刀劈下，死尸两断，连着把那蒙将小腹划开。那蒙将一声大叫，勉打闪躲时，尚瑞生一刀早落，连耳带肩地劈下来。

此时帐内主位上却坐了个千夫长。千夫长一惊来救时，众女惊呼奔逃，略阻了阻，尚瑞生已把那蒙将杀了。他杀罢一人，急转来看，才见帐内还有一个死敌，大步过来，照那千夫长腹上便戳。那千夫长弯刀一抡，当劈落。他慌中虽闪了闪，那刀仍削伤肩膀，带着风而落。

尚瑞生怒火冲，大喝一声，电一般跃至桌前，直奔右首一大僧人心戳来。那大僧人正饮得开怀，门板飞裂，恰一块打在他脸上，再闻此奔雷也似一声大喝，上早走了真魂，待要去摸椅旁的戒刀，已是一穿心而过，当下大叫一声，蹬翻了酒桌，向后便倒。

只见西面十几堆篝火旁，百余个蒙古兵蹦舞蹈，众人心思都被引了过去。忽听一个极洪亮的声音在南边唱起来，歌声苍凉豪迈，意境远。跟着数百人齐声唱，神情庄严而自豪，但听歌中唱：

尚瑞生扶住了他，说：“四叔公，你老莫要惊怕，速带乡亲们去山里躲一躲。老全真的传人都讲德，不会看着你们不。烦你转告我父母一声：尚瑞生不能尽孝，虽死犹落骂名！十七里铺我三表叔家里，前年欠下我十六两银，叫二老去他那里避一避。”说罢站起来。

天已暗，尚瑞生冲自家方向凝望了一，纵了堡，向南疾驰。行约一炷香光景，路渐陡。不多时，忽有大沟在前。艰难走沟来，抬望去，陡见前面那片大土塬上，远远的都是火光。尚瑞生气，向天默祷了心愿，跟着上，向火光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