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急着去送死!是不是?”
“是。那又怎样?”仿佛被一连串的怒斥逼到无法回避,公子舒夜坦然承认“我觉得生无可欢,不如就死。反正人生一世,种种爱憎享乐我都算经历过了。”
鼎剑侯呆住,看着外表依然年轻英俊、却处处透出颓废死气的同伴。
那样的颓废和绝望让他震惊不已,十年来他一直在兵权和战乱中斡旋,极力向前奔走,却是第一次停下脚步,看到了同伴眼里的死气。这个人啊……自从十年前在昆仑绝顶上失去了沙曼华,内心便开始消沉了吧?而敦煌这个故乡也没给他足够的温暖:父亲、母亲、弟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只遗下他一人在这样穷奢极欲的销金窟内,醉生梦死地靠幻境来麻痹自己。这些年来虽坐拥敦煌,富可敌国,可舒夜的心竟已被侵蚀得那般厉害。鼎剑侯看着生死之交,忽地微微叹了口气。
十年未见了……经历了那般被人当作棋子的噩梦,九死一生地返回敦煌后,两个修罗场出身的少年最终决定成为主宰棋局的棋手。他们订立了攻守同盟,从此天各一方。十年来,一个掌控丝路咽喉,积累庞大的财力;而另一个则在中原乱世中拥兵而起,左右时局。
他们已然合作了十年,渐渐将这个天下都收入彀中。大胤经过内乱后,诸藩王一起伏诛,王室元气也由此大伤,地方割据渐起,多不听帝都旨令。他以平民之身封侯,更拥兵左右了时局。景帝病入膏肓,懦弱无能,已经被他操纵于股掌之上,他之一言,几已可以决定新王废立。这个天下,已没有什么是他们要不到、做不到的。
然而,就在这个当儿上,舒夜说:他不干了?
锦衣玉带的鼎剑侯颓然坐入椅上,定定看了敦煌城主半晌,忽地低声:“老实跟你说,景帝那老头儿活不过年底了,我在帝都选了一支衰微的宗室,准备拥为新君——那孩子不过八岁,只有一个姐姐,内无臂助外无强援,已认我为亚父……待得摄政几年,各方面再稳妥一些了,我们便可废了大胤的称号,取而代之。若有不服,我借助武林力量在朝野一起发难,你在敦煌手握十万大军遥相呼应,到时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那样大逆不道的谋反之语,在这个黑衣王侯嘴里说来,却如同平常寒暄。
公子舒夜眉头挑了一下,淡然道:“帝都的事不必和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你一向看得准、出手快、下手狠。这局棋你定然能左右。”
“这是我们一起下的棋!你忘了那时候我们在敦煌城下的盟约么?”鼎剑侯一拍扶手,愤然道“我们一起做皇帝!我做正皇帝,你做副皇帝——或者倒过来也行!”
听得那样的话,公子舒夜只是倦极地摇摇头:“错了。我那时候和你订约,只希望能联手做好两件事:一、灭除明教;二、处置好连城。第一件事,今年你已做到:帝都下令普天下灭除明教,只怕得你之力最多。第二件事……”白衣公子忽地长长叹了口气,苦笑:“连城如今二十一岁,已经是这样的白痴了……夫复何言。你我之约,也已经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