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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漫笔①(1/4)

灯下漫笔①



有一时,就是民国二三年时候,北京的几个国家银行的钞票,信用日见其好了,真所谓蒸蒸日上。听说连一向执迷于现银的乡下人,也知dao这既便当,又可靠,很乐意收受,行使了。至于稍明事理的人,则不必是“特殊知识阶级”也早不将沉重累坠的银元装在怀中,来自讨无谓的苦吃。想来,除了多少对于银子有特别嗜好和爱情的人物之外,所有的怕大都是钞票了罢,而且多是本国的。但可惜后来忽然受了一个不小的打击。

就是袁世凯②想zuo皇帝的那一年,蔡松坡③先生溜出北京,到云南去起义。这边所受的影响之一,是中国和jiao通银行的停止兑现。虽然停止兑现,政府勒令商民照旧行用的威力却还有的;商民也自有商民的老本领,不说不要,却dao找不出零钱。假如拿几十几百的钞票去买东西,我不知dao怎样,但倘使只要买一枝笔,一盒烟卷呢,难dao就付给一元钞票么?不但不甘心,也没有这许多票。那么,换铜元,少换几个罢,又都说没有铜元。那么,到亲戚朋友那里借现钱去罢,怎么会有?于是降格以求,不讲爱国了,要外国银行的钞票。但外国银行的钞票这时就等于现银,他如果借给你这钞票,也就借给你真的银元了。

我还记得那时我怀中还有三四十元的中jiao票④,可是忽而变了一个穷人,几乎要绝食,很有些恐慌。俄国革命以后的藏着纸卢布的富翁的心情,恐怕也就这样的罢;至多,不过更shen更大罢了。我只得探听,钞票可能折价换到现银呢?说是没有行市。幸而终于,暗暗地有了行市了:六折几。我非常高兴,赶jin去卖了一半。后来又涨到七折了,我更非常高兴,全去换了现银,沉垫垫地坠在怀中,似乎这就是我的xing命的斤两。倘在平时,钱铺子如果少给我一个铜元,我是决不答应的。

但我当一包现银sai在怀中,沉垫垫地觉得安心,喜欢的时候,却突然起了另一思想,就是:我们极容易变成nu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喜欢。

假如有一zhong暴力“将人不当人”不但不当人,还不及牛ma,不算什么东西;待到人们羡慕牛ma,发生“luan离人,不及太平犬”的叹息的时候,然后给与他略等于牛ma的价格,有如元朝定律,打死别人的nu隶,赔一tou牛,⑤则人们便要心悦诚服,恭颂太平的盛世。为什么呢?因为他虽不算人,究竟已等于牛ma了。

我们不必恭读《钦定二十四史》,或者入研究室,审察jing1神文明的高超。只要一翻孩子所读的《鉴略》,——还嫌烦重,则看《历代纪元编》⑥,就知dao“三千余年古国古”⑦的中华,历来所闹的就不过是这一个小玩艺。但在新近编纂的所谓“历史教科书”一liu东西里,却不大看得明白了,只仿佛说:咱们向来就很好的。

但实际上,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nu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nu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中国的百姓是中立的,战时连自己也不知dao属于那一面,但又属于无论那一面。强盗来了,就属于官,当然该被杀掠;官兵既到,该是自家人了罢,但仍然要被杀掠,仿佛又属于强盗似的。这时候,百姓就希望有一个一定的主子,拿他们去zuo百姓,——不敢,是拿他们去zuo牛ma,情愿自己寻草吃,只求他决定他们怎样跑。

假使真有谁能够替他们决定,定下什么nu隶规则来,自然就“皇恩浩dang”了。可惜的是往往暂时没有谁能定。举其大者,则如五胡十六国⑧的时候,黄巢⑨的时候,五代⑩时候,宋末元末时候,除了老例的服役纳粮以外,都还要受意外的灾殃。张献忠的脾气更古怪了,不服役纳粮的要杀,服役纳粮的也要杀,敌他的要杀,降他的也要杀:将nu隶规则毁得粉碎。这时候,百姓就希望来一个另外的主子,较为顾及他们的nu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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