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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人面桃花(1/3)

21、人面桃花

战事完了。云城果然红了半个天,应了天赐的诗句。爸的福隆只剩下点焦炭与瓦块。重要的账簿与东西,在事前已拿了出来;货物可全烧在里面。爸从前的ma虎是因为他有把握,那是太平年月,眼看着福隆完了,他觉得无须再活下去了。这几年他不敢ma虎,而结果反倒是这样,对于买卖与他自己完全不敢信任了。火是无情的,枪子是没眼睛的,他的老年是在火与枪弹中活着,没想到过!他病了一大场。

天赐多少日子也没到书房去,他不能再作诗。他对不起爸,不应当作那“红半个天”的句子。他对不起云城,南街北街烧了两大片,最热闹的地方成了土堆。在作诗的时候他小看云城;当云城真受了伤,他反倒爱它了。不该诅咒这个城,他觉得。他不敢多上街去。营商是他所不喜欢的,但是随便把别人的房子烧了,他简直没想到过;他后悔作过那样的诗。他到底是爸的爱子,感情使他怜惜着爸。他很细心伺候爸,唯恐爸就这么死了。妈妈是为替他争气而死的;不能再把爸咒死。他觉出他的矛盾来,可是没法调和;爸的病是真的,不能因为爸的志愿不高尚而不guan,他没有那样的狠心。听着爸在床上哼哼,他不能再逃往诗境;生死是比柳风明月更重大的,虽然他不甚明白关于生死的那些问题。

学生们耻笑他,说他开倒车去尽孝dao。赵老师来信,说他不同来上海是他的不伟大;干什么就干什么;脚踏两只船是不可能的。天赐不理他们,由他们说去,先看爸的病要jin,这是zhong责任。

爸的病慢慢的好上来。没人在他面前敢提“福隆”他自己反倒笑了:“你们都不提福隆,好!其实,算什么呢?在病里我琢磨出来了:我没本事,一向mama虎虎,运气叫我赚了俩钱。后来我打算不ma虎了不是,福隆倒连gen烂了。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还是ma虎好,老了老了,何必呢?!”

他虽是这么说,大家谁也不信。及至他能出去活动活动了,总绕着走,不由福隆的火场经过。他拄上了拐杖,一边走一边和自己说,白胡子一起一落象个白蝴蝶。他念dao“福隆”呢!

爸能出去活动,天赐也又有了事作。他加入了云社。这是云城几家自古时就以读书作官为业的所组织的诗社。社里的重要人物的门前差不多都悬着“孝廉”“文元”等字样的匾。他们走在县衙门前咳嗽的更响亮,走在商会事务所外鼻子哼出凉气。他们的tou发虽剪去,可是留得很chang,预备一旦恢复科举好再续上辫子。他们的钱都由外省挣来;幼年老年是在云城,中年总在外边;见过皇上与总统的颇有人在。他们和云城这把儿土豆子没来往。天赐本没资格加入云社,可是经小学的一个同学的介绍,说他是孝子,并且能诗,虽然是商家的子弟,可是喜欢读书,没有一点买卖气。所以他们愿意提ba他。这个同学——狄文善——虽也才二十上下岁,可已经弯了腰,有痰不啐,留着嗽着玩。云社是提倡忠孝与诗文的,所以降格相从许天赐加入。云社每逢初一十五集会,他们不晓得有yang历。集会是lunliu着在几家人家里,也许作诗钟,也许猜灯谜,也许作诗,有时候老人们还作篇八gu玩玩。天赐这又发现了个新世界,很有趣。这里的人们都饱食nuan衣的而一天发愁——他们作诗最喜欢押“愁”“忧”“哀”“悲”等字眼。他们xi着烟卷,眼向屋ding眨ba,一作便作半天,真“作”什么都愁,什么都作。天赐第一次去,正赶上是作诗,题是“桃花”他学着他们的样子,眼向上眨ba“作”他眼前并没有桃花,也不爱桃花,可是他得“作”大家都眨ba眼,摇tou,作不出。他觉得这很好玩,这正合他的胃口,他专会假装。他也愁起来。愁了半天,他愁出来四句:“春雨多情愁渐愁,百花桥下水轻liu,谁家人面红如许,一片桃云护小楼。”他自己知dao这里什么意思也没有,纯粹是摇tou摇出来的。假如再摇得工夫大一些,也许摇出更多的愁来。他不能再摇,因为tou已有点发yun。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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