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见客！你们同乡来告帮〔19〕的太多了！”

墨刚看了他一，他已经关了门，再敲时，就什么声息也没有。然而这目光的一，却使那门丁安静不下来，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得去禀他的主人。公输般正着曲尺，在量云梯的模型。

“昨天在城里听见曹公在讲演，又在玩一什么‘气’，嚷什么‘死’了。你去告诉他：不要玄虚；死并不坏，也很难，但要死得于民有利！”

墨拍着红铜的兽环〔18〕，当当的敲了几下，不料开门来的却是一个横眉怒目的门丁。他一看见，便大声的喝：

“这是沙么？”墨认识他是自己的学生黔敖，便问。

“别的准备怎么样？”

再向中央走是一大块广场，摆着许多摊，拥挤着许多人，这是闹市，也是十字路叉之。墨便找着一个好像士人的老，打听公输般的寓所，可惜言语不通，缠不明白，正在手真心上写字给他看，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家都唱了起来，原来是有名的赛湘灵已经开始在唱她的《下里人》〔17〕，所以引得全国中许多人，同声应和了。不一会，连那老士人也在嘴里发哼哼声，墨知他决不会再来看他手心上的字，便只写了半个“公”字，步再往远跑。然而到都在唱，无隙可乘，许多工夫，大约是那边已经唱完了，这才逐渐显得安静。他找到一家木匠店，去探问公输般的住址。

墨在手心上写着字，请他看了有无听错之后，这才牢牢的记在心里，谢过主人，迈开大步，径奔他所指的所。果然也不错的：第三家的大门上，钉着一块雕镂极工的楠木牌，上刻六个大篆：“鲁国公输般寓”

“他可是很忙。刚刚试验过连弩〔15〕；现在恐怕在西关外看地势，所以遇不着先生。先生是到楚国去找公输般的罢？”

“先生，又有一个你的同乡来告帮了…这

“那位山东老，造钩拒的公输先生么？”店主是一个黄脸黑须的胖，果然很知。“并不远。你回转去，走过十字街，从右手第二条小上朝东向南，再往北转角，第三家就是他。”

“是的，防云梯的。”

然而他并不挤去招呼他，匆匆的了南关，只赶自己的路。又走了一天和大半夜，歇下来，在一个农家的檐下睡到黎明，起来仍复走。草鞋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穿不住了，包袱里还有窝窝，不能用，便只好撕下一块布裳来，包了脚。不过布片薄，不平的村路梗着他的脚底，走起来就更艰难。到得下午，他坐在一株小小的槐树下，打开包裹来吃午餐，也算是歇歇脚。远远的望见一个大汉，推着很重的小车，向这边走过来了。到得临近，那人就歇下车，走到墨面前，叫了一声“先生”一面撩起衣角来揩脸上的汗，着气。

“也已经募集了一些麻，灰，铁。不过难得很：有的不肯，肯的没有。还是讲空话的多…”

楚国的郢城〔16〕可是不比宋国：街宽阔，房屋也整齐，大店铺里陈列着许多好东西，雪白的麻布，通红的辣椒，斑斓的鹿，大的莲。走路的人，虽然比北方短小些，却都活泼悍，衣服也很净，墨在这里一比，旧衣破裳，布包着两只脚，真好像一个老牌的乞丐了。

“和他很难说，”黔敖怅怅的答。“他在这里了两年官，不大愿意和我们说话了…”

“我们给他们看看宋国的民气！我们都去死！”〔14〕

“禽厘呢？”

当墨走得临近时，只见那人的手在空中一挥，大叫：

攻的消息，是也许已经听到了的，然而大家被攻得习惯了，自认是活该受攻的了，竟并不觉得特别，况且谁都只剩了一条命，无衣无，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想搬家。待到望见南关的城楼了，这才看见街角上聚着十多个人，好像在听一个人讲故事。

黔敖，看墨上了路，目送了一会，便推着小车，吱吱嘎嘎的城去了。

墨知，这是自己的学生曹公的声音。

“不错，”墨说“不过他听不听我，还是料不定的。你们仍然准备着，不要只望着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