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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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2/4)

上吊。

他一声没,喝了瓢凉,走了去。

虎妞着他去,怕他在家里碍事,万一小福拉来个客人呢。"你当在家里就好受哪?屋里一到晌午连墙都是的!"

来,才晓得自己的错误。天上那层灰气已散,不甚憋闷了,可是光也更厉害了许多:没人敢抬看太在哪里,只觉得到都闪,空中,屋上,墙上,地上,都白亮亮的,白里透着红;由上至下整个的象一面极大的火镜,每一条光都象火镜的焦,晒得东西要发火。在这个白光里,每一个颜都刺目,每一个声响都难听,每一气味都混着由地上蒸发来的腥臭。街上仿佛已没了人,路好象忽然加宽了许多,空旷而没有一凉气,白的令人害怕。祥不知怎么是好了,低着,拉着车,极慢的往前走,没有主意,没有目的,昏昏沉沉的,上挂着一层粘汗,发着馊臭的味儿。走了会儿,脚心和鞋袜粘在一块,好象踩着块泥,非常的难过。本来不想再喝,可是见了井不由的又过去了一气,不为解渴,似乎专为享受井凉气,由腔到胃中,忽然凉了一下,上的孔猛的一收缩,打个冷战,非常舒服。喝完,他连连的

连祥都有些胆怯了!拉着空车走了几步,他觉由脸到脚都被气围着,连手背上都了汗。可是,见了座儿,他还想拉,以为跑起来也许倒能有风。他拉上了个买卖,把车拉起来,他才晓得天气的厉害已经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工作的程度。一跑,便不过气来,而且嘴发焦,明知心里不渴,也见就想喝。不跑呢,那毒的太把手和脊背都要晒裂。好歹的拉到了地方,他的褂全裹在了上。拿起芭蕉扇扇扇,没用,风是的。他已经不知喝了几气凉,可是又跑到茶馆去。两壶茶喝下去,他心里安静了些。茶由去,汗上由来,好象上已是空膛的,不会再藏储一分。他不敢再动了。

六月十五那天,天得发了狂。太刚一来,地上已象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一风也没有。祥在院中看了看那灰红的天,打算去拉晚儿——过下午四去;假若挣不上钱的话,他可以一直拉到天亮:夜间无论怎样也比白天好受一些。

街上的柳树,象病了似的,叶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无打采的低垂着。路上一个也没有,的发着些白光。便上尘土飞起多,与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灰沙阵,着行人的脸。燥,手,憋闷,整个的老城象烧透的砖窑,使人气。狗爬在地上吐,骡的鼻孔张得特别的大,小贩们不敢吆喝,柏油路化开;甚至于铺门前的铜牌也好象要被晒化。街上异常的清静,只有铜铁铺里发使人焦躁的一些单调的叮叮当当。拉车的人们,明知不活动便没有饭吃,也懒得去张罗买卖:有的把车放在有些凉的地方,支起车棚,坐在车上打盹;有的钻小茶馆去喝茶;有的本没拉车来,而来到街上看看,看看有没有车的可能。那些拉着买卖的,即使是最漂亮的小伙,也居然甘于丢脸,不敢再跑,只低着慢慢的走。每一个井台都成了他们的救星,不刚拉了几步,见井就奔过去;赶不上新汲的,便和驴们同在槽里一大气。还有的,因为中了暑,或是发痧,走着走着,一栽在地上,永不起来。

坐了好久,他心中腻烦了。既不敢去,又没事可作,他觉得天气仿佛成心跟他过不去。不,他不能服。他拉车不止一天了,夏天这也不是一遭,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泡"一天。想去,可是真懒得动,上非常的,好象洗澡没洗痛快那样,汗虽了不少,而心里还不畅快。又坐了会儿,他再也坐不住了,反正坐着也是汗,不如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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