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场这一日顾咏却是告了假，和玉珠亲自来接。秦铮一来，也不急着吃饭，先跟少岚一起拎了几大桶狠狠地洗了个澡，又昏天混地地在床上睡了半日，这才重新活过来。玉珠见他这架势，吓得不行，好在顾咏是过来人，早有预料，一直在玉珠边好生安着，她才忍住了没过来给秦铮把脉看诊。

因有了顾咏这句话，等待放榜日便也没那么难过。玉珠除了偶尔去同仁堂坐堂外，余下时间都在家里女红。绣了好些日，她那副帕却是得七七八八了，鸳鸯样虽死板些，却好歹还是能认来，比起邹氏那副大肚鹅不晓得要好了多少。

顾信果然被任命为此次大考主考官，玉珠虽知他素来公正不至于徇私，但多少还是松了气。即便是不靠他提，但至少不会因故被旁人挤掉了。

二月里，会试如期举行。

回家路上，却是又遇到了许久不见江素娥。她这回却是一妇人打扮，发都盘了起来，只在发髻上了支碧绿玉簪。穿一湖绿长孺裙，手里拎着个小篮，一边走路一边和旁边男说着话，面上一派祥和。那男约莫二十，儒雅净，脸上带着浅笑，个只比江素娥略些，说话时会认真地看着她，二人神一会，便会心一笑。

说不清这是她第几回送秦铮去大考了，却依旧张，一路上不停地问这问那，生怕他落下什么东西。秦铮早就习惯了，不论玉珠问什么他都称是，一旁跟着少岚却是认真得很，玉珠每每问一句，他就皱着眉想老半天，想不起来又翻开包袱仔细查看，秦铮在一旁瞧着忍不住直笑。

到了贡院门，江素娥才停了下来，柔声和那男叮嘱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篮递给他，依依不舍地目送他排队贡院大门。

会试一共有三场，每场三日，第一场在二月初九，第二场在十二，第三场十五，这连着几日下来，但凡是差些，几乎要熬不住。便是秦铮这样健壮，考了几场下来，也熬得脸发白。

初九这日，玉珠也起了大早，备好了东西送秦铮去城东南贡院去考试。

会试比先前秋闱要闹多了，早在正月里，京城大小客栈就都爆满，大街上随可见来赶考学，酒楼茶馆里，到都是长袍大袖生员装扮。少不得有善钻营四下里到投卷，尤其是顾家，自顾信被任命为主考官后，这府门就没消停过。

秦铮则终日和罗毅、卢挚一儿在外野，这几年来他总忙着科考，原本活泼都被压抑了，如今难得放了场，自然是放肆地玩一通，今儿打猎，明儿游船，一连好些日下来，竟又长了些，看得卢挚嫉妒得不行。

玉珠闻言亦跟着松了气，朝秦铮看了，握了握他手。

顾咏因衙门事忙，今儿实在不空来，只吩咐了元武过来帮忙。这一路上看着人越来越多，到了贡院大门，几乎已是不通。好在元武早跟人招呼过，领着秦铮直接从侧门去，倒省却了一番力气。

玉珠远远地瞧着她，她却丝毫未曾发现，满心满只有那个男。玉珠也没有上前去招呼，只唤了声少岚，低回了家。

待秦铮缓过气来，才起床和玉珠一儿用了饭，又在顾咏叮嘱下将考卷誊写了一遍。顾咏仔细看罢了，终于放下心来，笑：“若是秦铮今年不中，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们家老办事不利，被人给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