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个吧？”

妻说着分不是鼓励还是讥讽的话。而他学习书法的动机在于能暂时忘却文带给他的痛苦，这一妻当然无从得知。

“她的学生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

川上趁早上上班前的空当在家练习书法，保就站在他背后看着他写。“你最近怎么回事儿？好认真哪。”语气中带着嘲讽。

“如果一起上课的话，她好像不会教。所以，我们的教室都不一样，一人一间，分开练习。”

“学生们不都在一起上课吗？”

“你这不是写得不错吗？不过，字帖上的字更。”连保都觉得胜村久的字极了。

“我要是能写成这样就好了。可惜还差得远。”

“…那么，怎样才不会染上坏病呢？首要之务就是拿中规中矩、笔画正确的范本来练习。也要熟知写字的病，这样才能想办法避免犯错。所谓‘字的病态’，到底是什么呢？我举几个自古以来日汉字最忌讳的例吧。”

①草屐是搭和服穿的日式拖鞋，脚趾位有被称为“猪鼻”的V字型系带。

“人的上有许多病，字也是有病的，我们称为‘字的病态’。学习书法，打从一开始就要避免染上这些病，我总是这样提醒大家。”胜村久对川上说。

“这是五十几岁的老太太写的？”

胜村久的事他已经对保说过了，然而，称年过五十的女人为老太太，对久而言，未免太失礼了。不过由此可见保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瞧你现在练得这么起劲，可不要又是三分钟度才好。”

是跟踪她。但结果都没有成功。我听说在‘酒吧’或‘酒店’上班的女人通常会同时租下两三个地方，分别由不同的情人钱，作为幽会的场所。对照文经常外宿、不在家的情形，我想文该不会也是如此吧？四查访，却仍是一无所获。”

“唔，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很怀念学生时代学习写字时的心境，想从学起。字写得好不好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是可以修养心。”这话有一半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个嘛，好像都不怎么年轻了。我是没亲见过啦，只看到摆在玄关的鞋和木屐。”

“…像这

“是吗？那她一定也在二楼上课啰？我想。”

川上后来向警方如此陈述。

那笑容好似透着微光般静谧。她才年过五十，称她为老太太似乎太早了，但若用夕余晖来比喻即将迈老年的女人上那沉静的气质，觉还蛮适合的。

今天还是练习“永和九年岁在”看来这阵他都会卡在这里了。特别是“永”这个字，有所谓的“永字八法”结合了各笔画写法。一、一勾、一画，各取了“勒”、“磔”等艰涩的名称。学生时代时川上也曾听老师讲过，此时再从胜村久中听到，不禁让他产生时光倒退十几年的错觉。那时候，他还不知今后会跟保在一起，更别提遇到文，受尽她的百般折磨了。

“有两层楼，蛮大的，是老房了。不过那一带还有比那里更大的房，所以并不是特别显。”

“那些学生应该以年轻人居多吧？”

听保这么一说，川上心想或许是这样。之前听到屋后有说话声，他还以为她只在楼下上课，可如果二楼不开放，学生一下全来时教室不就不够用了？

在上次习字的房间里，胜村久审视着川上带来的作业，面带微笑地评论：“运笔变得纯熟多了。”

这天傍晚，川上理好银行的事情，照常往胜村家走去。一路上只见到两三个下班回家的人，几乎没有车经过。

久如此说着，拿起朱笔一挥，示范了几个坏榜样给他看。

为了不让妻发现内心的煎熬，他陪她东扯西聊，可连他自己都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有多么空。

“这么说的话，她家很大啰？”

怎么回事儿？这句话听得他心一惊。妻该不会知真相，借机讽刺我吧？不可能。然而这一年来，他总是坐立难安，特别是最近，那些怪异的举动不免会引发妻的疑心。因此，面对这样的质疑，他也很难充耳不闻了。

玄关整齐地摆着三双鞋，其中有一双女用草屐①。这几双鞋跟他之前见过的不一样，草屐是中年人样式，应该是哪人家的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