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步

一

lun香子和佐佐木和子听到停止营业的铃声，才走出百货商店。外面已是夕yang残照。

被遮去yang光的商店街已经灯光闪烁。这是一幅从黄昏向夜晚推移的、令人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的图景。

两个人买东西时就商量好了：吃过饭再回去。随着拥挤的人liu穿过尾张町十字路口的时候，佐佐木和子带着近似调pi的神情说：

“哎！叫上‘古代人’吧？”

“小野木先生？”lun香子有点吃惊。

“没关系嘛！总是两个人多没趣呀！他刚好是下班时间。”佐佐木和子看了看手表。

“这事…”lun香子没有明确表态。

穿过十字路口，到人行dao上一放慢脚步，佐佐木和子便说：“我去打电话。趁他还没离去的时候，把他留住。”

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小记事本翻了起来。看样子她早把向小野木要来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记下来了。

“嗯？好吗？”走向公用电话前，佐佐木和子在征求lun香子的同意。其实，那语气不是征求，而是强迫。

lun香子表情暧昧，拿不出明确意见，于是和子便笑眯咪地快步朝电话机走去，一面看记事本一面拨动了号码盘。佐佐木和子有个习惯，什么事只要心血来chao，ma上就轻率地去实行，lun香子则总是被拖在这位朋友的后面跟着去zuo。虽然和子也了解这一点，但绝不在违背对方意愿的情况下一意孤行。这证明和子的判断力很强。看来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她知dao叫小野木出来，lun香子是不会反对的。

电话好象已经接通了。lun香子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注视着佐佐木和子的嘴角。眼前的行人络绎不绝。透过行人的feng隙，不时可以看到佐佐木和子的侧脸，正笑容满面地俯在听筒上。lun香子明白了，小野木还没有离开工作单位。

lun香子心神不定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工夫，佐佐木和子返回来了。

“他说来呢。”脸上lou出顽pi的笑容。

“太难为啦！”lun香子看了看朋友的脸“他很吃惊吧？”

“不，一点也不。”佐佐木和子摇了摇tou“他说，现在正要回去，所以去也成。”

尽guan佐佐木和子转述了小野木乔夫的回话，但可以设想，小野木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下来。一定是她在电话里坚持叫人家来的。

“我现在坐出租汽车去接他吧！”佐佐木和子的声音有些兴奋“刚才是这样约定的。小野木先生说，他在检察厅前面等着。来回二十分钟就够啦。”她看看手表，然后瞧着lun香子说：“你不一块去吗？”

“嗯…”lun香子的眼睛显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乘出租汽车去小野木的工作机关，纵使是和朋友一dao，这zhong见面的方式也不叫人喜欢。

“我在那边儿等你吧。”lun香子说。

“嗯？”佐佐木和子向四周看了看，好象在选择地点。然后问dao：“到哪个吃茶店去等呢？”

“是呀。”lun香子考虑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地方，便说：“那么，就在千匹茶店的二楼等吧！”

“嗯，那里很好找呢！好，我得赶快去啦。”

佐佐木和子轻轻拍了拍lun香子的后背，就急步朝出租汽车停车场奔了过去。她那肩tou都是兴冲冲的。

lun香子慢步走在人群里。

事情来得很突然。竟会出现在这儿和小野木一dao吃饭的局面，这zhong事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夹杂在散步的人liu里面，lun香子产生出一zhong预感，似乎今后会有一线光明和一个yin影投she1到自己的人生中来。

在能够俯视银座ma路的大玻璃窗的一角，lun香子坐下来静候。不一会儿，便看到下面人行dao边停下一辆出租汽车。正应了她的直感，佐佐木和子首先下车，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车里。接着弓腰走出来的，才是早已熟悉的小野木的高大shen影。

佐佐木和子伸出一只手chu2着小野木的手臂，cui他快步走进吃茶店。在lun香子的视野里，两个人的shen影随即消失在屋檐下。为什么能那样天真无邪地行事呢？lun香子在心里捉摸着，不禁羡慕起佐佐木和子的自来熟xing格来了。

虽说事出意外，心里仍不免有些镦动。两个人即将走近这张餐桌。在他们的shen影推开门出现之前，甚至感到有zhong近似不安的兴奋。lun香子垂目盯着果zhiji尾酒，等待这一不安的真正到来。

她觉得时间好象加倍的chang，其实还不到三分钟。shen影穿过灯光朝眼前走过来了。

“让你久等啦。”耳边听到的是佐佐木和子的爽快声音。

lun香子推开椅子站起shen来。小野木乔夫高大的shen躯与和子并排站在一起，面带柔和的微笑，鞠了个躬。

“上次多谢您了！”

小野木比在T饭店结婚典礼上见到的印象随和多了，而三个人这样聚会在一起，lun香子觉得好似当时那zhong场面的继续。脑子里甚至掠过了一zhong错觉，似乎三个人是在离开T饭店的归途，顺路来到这里的。

“太添麻烦了吧？”lun香子的这句话，不是直接朝向小野木，而是在询问shen旁的佐佐木和子。

“不！”小野木接过去说“我一下班就消闲了。难得受到您二位的邀请。”

“对了吧？”接着小野木的话尾，佐佐木和子盯着lun香子的脸说“挂挂电话还是对了嘛！小香子还顾虑重重呢。”

和子得意地笑了。

“可是，突然邀请您，未免有点太唐突了。”

“我这不是很随便地就来了吗？”

小野木朝lun香子微微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她谢绝了，佐佐木和子却伸过红指甲抓去了一支。

“您带我们到哪儿去吃饭呀？”佐佐木和子问小野木。

“哎呀，我对这方面可是一点也不在行呢。”

小野木笑了。他的touding上，刚好悬着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热带植物的枝叶。

“那么，就定在A饭店吧？”佐佐木和子一面把杯子里的草莓捣碎，一面瞧着lun香子。完全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行吧。”lun香子把目光转向小野木。

“我哪里都行。”小野木回答得很简单。然而，眼神却好象凝视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野木这一刹那间的眼神，使lun香子想象到，他说不定有一家熟悉的饭店。那眸子的神态给人的感觉是，他想到了某一家饭店，但又不便讲出要到那儿去。他是因为在那里吃过饭才熟悉那家饭店的。

小野木肯定和某个人在那家饭店吃过饭。lun香子想起了在shen大寺茂密树丛中见到的那位shen材修chang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