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促的喘息声,抱在怀里便知道,她的腿一步也迈不动了。
来到这地方以后,一所房屋也找不着。果园是人工栽植的,树木的排列整齐划一;背后是一片层叠起伏、类乎原始林的森林。
峡谷对面的山岭也被云雾缠绕,半山腰以上部分若隐若现。山坡上有几条发红的条纹,正是刚刚发生过山崩的痕迹。
果园的树木被雨淋着,从缝隙里看到的富士川,颜色通红,浊流滚滚,一派荒凉的景象。果园周围没有一间房屋,看不到一个人影。
小野木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就是抱着赖子,也要走到有农家的地方。他正咬紧牙关迈动着双腿,眼前出现了一间小房。
不过,郅不是住家,好象是果园的值更小屋。
里面没有人。小野木走近前去,敲了敲门,没有反响。
小野木把门弄开了。赖子身上的雨衣被淋得透湿,在小野木解下拴门金属丝的时候,她站在那里强忍着,差一点没倒下去。
小屋里面,杂乱无章地放置着采收水果的工具。周围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木箱、筐篓和梯子等。
小野木取过卷起来的席子,把它铺到地面上。
“赖子,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小野木替赖子解开雨衣纽扣,帮她脱了下来。里面的西装也湿透了,冰凉冰凉的。
赖子脸上垂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两只手冰凉。小野木拆开木箱,生起火来。屋子很狭小,火太大容易出危险,所以只点了个小火堆。
小屋里显得很亮,说明外面已经天黑了。
赖子坐到席子上。火映红了她的面庞。在小野木看来,赖子那苍白的脸好象发生了某种变化。
小野木在赖子身边坐了下来。
“冷吗?”他问。
“不冷。”赖子摇摇头,故作精神地朝小野木笑了笑。小野木感到她很可怜。
“过一会儿就暖和了。”小野木两眼盯着红色的火苗说。
小屋是马口铁屋顶,所以雨点声显得很嘈杂。林涛的吼声还没有消逝。河水的声响仍不绝于耳。在这座山间小屋里,小野木和赖子都感到这里是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的世界。
“也许是罪有应得呀!”赖子低声说了一句。美丽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瞧着火堆,脸上毫无表情。
小野木感到自己心房猛地一收,
“罪有应得?”小野木刚转过身去,赖子便突然扑身倒在他的怀里了。
二
“小野木先生!”赖子把脸埋在小野木的胸口哭了起来。因为她是全身猛地靠过来的,小野木的身子几乎失去了重心。
“您如果提出分手的话,我是会死心的。”赖子突然停止哭泣,这样说了一句。可是,声音里却仍然带着啜泣。
放开闸门的啜泣,自己能在一瞬间蓦地收住,这的确很象赖子的为人。
小野木明白赖子这句话的意思。
昨天晚上到达旅馆伊始,就听到了赖子的坦白。小野木当时并没有用语言去解决那个问题。然而他认定,在台风中,彼此的动作已经做出了答案。他的想法是,尽管听了她的告白,但自己业已用行动表明了不离开她的意志。从赖子的情形看,小野木也觉着得到了她的回答。
可是,不用言辞表明心迹,而以彼此的动作加以印证,那是极为暧昧的。然而,基于两人都意识到了这种暧味,才始终回避直接触及这个问题的。这种情况,固然意味着爱情的深切;但确切地说却是一种掩饰行为,即双方都想避开破裂的恐惧。
赖子自言自语地说“这是罪有应得呀!”又说“您如果提出分手的话,我是会死心的”这两句话的含义,小野木都完全理解。
所谓“罪有应得”大概是指这场不测天灾所造成的事故。事故迫使他不能在预定的晚上把赖子送回家,赖子对丈夫的爱情如何,可以姑且不论;这句自语,则正是出于她那作妻子的心理自然脱口而出的。
然而,还不止于此。
赖子流着眼泪吐出“您如果提出分手的话,我是会死心的”这句话,大概是想说,倘若小野木讲出想离开这样的女人,她也是无法挽留的。而小野木并没有与赖子分手的意思。
小野木的胸口切实地承受着赖子全身的重量。尽管在黑暗之中,接触到的手仍能感觉出她的肩头在颠动。赖子憋住声音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