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他回答时,她看见他从门缝下方,塞了一张A4纸进来。
虽然开了浴室的灯,但她还是没开房间的灯,她能从门缝透进的灯光,看见印在那张纸最上面,教人看了触目惊心的黑色标题。
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他已经用原子笔,把他的数据填好了,下方还有另外两位证人的数据和签名。
她蹲下来,伸手要去拿,他却像是在门上凿了洞偷看似的,在那瞬间把纸抽出门外,开口说。
“离婚和结婚一样,需要见证人,你把门打开。”
她本来希望能够避免面对他的,但显然那只是她的妄想。她慢慢站了起来,做好心理准备,握住了门把,旋转喇叭锁,把门打开。
他站在门外,手上拿着离婚协议书,她不敢把眼抬起来看他,却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两个人。
他把协议书递给她,她才注意到一共有三份,然后他侧过身,指着那一男一女说。
“这是屠震,还有他老婆小肥,他们两个同意当我们离婚的证人。”
她低垂着眼,紧抓着那一式三份的协议书,轻点了下头。
“你看一下协议书,没有问题的话,就把数据填一填,我之后会拿去户政事务所办登记。”
协议书非常简单,三张都是一样的,上头其实没写什么东西,就是简短的几句话。
立离婚协议书人,吕奇峰,以下简称甲方…
立约双方,因故无法继续婚姻生活…难偕白首…
兹经双方同意,在证人见证之下,订立此两愿离婚协议书…
婚姻关系消灭…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白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刺着她的眼,揪着她的心,她没有再往下多看,只横跨了一步,直接把纸抵在墙上,于另一位离婚人后方,写下自己虚拟的资料。
她不需要这张协议书,可她晓得,他需要。
她的身分是假的,但他的是真的,他的身分证件、户口簿上,都有着她的名字,她虚假的身分。
心口,隐隐作痛。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强迫自己填写完所有数据,好让他能将她从他的生命中删除、取消。
要填的字不多,很快的,她填写完毕,把那些协议书递还给他。
他伸手接过那三张纸,她看着那纸从自己手上被抽走,有那么一秒,她几乎想要重新把它们捏住,不给他。
但她必须做对,不能有任何迟疑,否则他不会死心。
她强迫自己松开手,把手放下,却见他把另一只手摊开,伸到她眼前,语气平静的道。
“还有戒指。”
有那么一秒,她无法动弹,没有办法呼吸。
当然,还有戒指,那是他买来送她的结婚戒指,她得还他。
可在这之前,她不知怎,完全没想到这点。
这是她的。
她的。
她不想还他,她几乎反射性的握紧了拳头,差点就要开口抗议,但离婚是她提的,这婚姻对她没有任何意义也是她说的,她没有任何理由保留它。
心好痛,那么痛。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可她麻木的抬起了手,拔掉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把那简单的戒指,放到他掌心里,还给了他。
小巧的银戒,因为被她长年戴着,有些小小的磨损,但也因此完全没有氧化的痕迹,它轻巧的落在他粗糙的掌心里,闪闪发亮。
他合起了手指,握成拳,收回。
屠震在这时开了口。
“叶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和阿峰再也不是夫妻关系,你对这张协议书,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她压抑着胸口中的疼,听见自己冷静的说。
“阿峰,你呢?”
“没有。”他淡淡的开口道。
“那就这样了,等户政事务所上班之后,办了登记,你和阿峰可各留一份协议书做底。”屠震看着那脸色显得过度苍白,从头到尾没抬起眼的女人,道:“叶小姐,抱歉这时和你提起这个,但关于那个狩猎游戏,我相信你有话要和我说。”
阿峰微微一僵,握紧了拳头,但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