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治不愈,后来用了他荐的一副江湖偏方,立刻控制住了。他的意思是夸奖那副偏方灵验,尤其是他荐的偏方;更尤其是他在不乏名医名药的情况下敢于弃正取奇,敢用偏方;人谓之伪,他谓之奇;人弃我取,我取人弃,进而转入对军事辩证法的咏叹。实际上,绝不是特意讲你身体如何。"
"王副司令常到指挥学院?你个直属总参,不归我们军区领导嘛。"
苏子昂后悔碰撞了宋泗昌心中块垒,不语。
"王副司令还说什么了?"
"有一点印象比较深刻,他强调对北伐战争的研究,认为那是国民党军最生气勃勃的早期阶段。交战各方的关系最终为错综复杂。"
"谈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
"反响怎么样?"
"很热烈。坦率说,就深刻程度而言,并没有超出我们在学院的研究深度,但是他一个老八路能这么讲,我们很佩服。"
"把他的讲话找一份给我,我要学习学习。至于我的身体,不好就不好吧,上午那个医生,也是他介绍来的,医道不见得高明嘛。苏子昂,你不愿意当我的秘书——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很欣赏你的骨气。这方面,你有三分像你父亲,苏司令去世之前,说过我一句预言:不得善终。"
"这太不像他的话啦!"苏子昂愕然。
"所以说,你小子并不了解你老子。"
宋泗昌走向长桌,取枪、填弹、上膛,卧入射击位置。苏子昂在背后注视他,见他动作稳重,持枪有力,神情十分坦然。他右腮贴于枪托,全身凝定,心神聚于远方靶心,食指慢慢动扳机,即将射出他的某种语言。
"别开枪!靶区有人。"苏子昂急道。
一个士兵在追一头乱跑的猪,已经闯进射界。猪很壮,看来是头发情的公猪,它东扑西窜,那兵总治不住院他。
宋泗昌仿佛没听见,仍然据枪瞄准。苏子昂顺着他枪势一看,正指向运动中的猪!士兵紧追不舍,人与猪相距不到两米。苏子昂不敢出声,此时最忌惊扰。那头公猪奔跑出快活来,竟如马一般跳跃,像团毛茸茸的狼头。砰,那猪在空中扭头,踢腿。士兵收不住脚,撞到猪身上。人和猪都摔倒了,过片刻,又朝这边看,表情不明。
宋泗昌起身提枪,问:"打在什么部位?"
苏子昂用望远镜观察:"击中前胸,好像贯穿了。"
"我瞄的就是那里。叫那娃子过来。"
苏子昂朝士兵打手势,士兵慢慢地、不情愿地过来了,脸上全上恼怒。到面前时,恼怒又变成惊惶。他看见宋泗昌的军衔。
"哪个单位的?"宋泗昌问。
"师部通信营。"
"叫你们韩师长来,跑步!"
战士敬礼,掉头就跑。
宋泗昌大喝:"等下,回来!"
战士又回来了。
"刚才那颗子弹,你害怕没有,离你很近呀?"
"没怕!"
"好,去叫师长吧。"
战士跑步离去。
"素质不坏。"宋泗昌赞一句,背着手在射击台上来回踱步。抓了只香蕉欲剥,又放下。
苏子昂想:就算你是中将副司令,这事也干得过分。他诡笑着:"首长,你好久不打猎喽。"
"刚才不是打了嘛!"
苏子昂竟怔住,无言。
韩师长跑步赶来,呼哧哧喘,到跟前,咔地敬礼:"首长没事吧?"
"韩正亭,你怎么管理靶场的?猫啊狗哇乱窜,刚才又跑进头猪!你们是开放师,一举一动都显示军区部队的素质。如果今天是军事观摩,你也这么乱来吗?好在只是头猪,要是个人怎么办?话又说回来,跑进个猪比跑进个人更丑!你说是不是?要吸取教训,靶场四周,一定要有严密措施。不光是打靶时插几面小旗就算了,平时也要控制人员接近,不要养成菜场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