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说过几句话,你不应当以为我和俞姑娘就是有甚么难割难舍之处。同时又想对孟思昭表明,即使孟恩昭死了,自己也不与姑娘成亲。这并不是自己固执,实在是我们这多日的友情,和你因我而身受重伤之事,将使我终生痛惜,我还有甚么心肠再去娶俞姑娘呢?
这许多话都憋在李慕白的心中,李慕白本要趁孟思昭神智清醒时向他说出。可是又知道孟思昭的性情最是激烈,或许他听了自己的话,觉得不顺耳,立刻能吵闹几句,然后气绝身死,那样,自己必更要终生悔恨了!想要不说吧,但心脏都像一段段的被割裂了。当下低著头,咬著牙,两只手紧握著,那眼泪就像泉水似的不住地向下流。这时史胖子也在旁边,他听了孟思昭那些话,又见了李慕白这种情景,把他为难得也怔怔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此时,孟思昭又闭上眼呻吟。史胖子就一拉李慕白的胳臂,李慕白皱著眉,拭著淭,跟著史胖子到了屋外。史胖子就严肃地向李慕白说:“孟思昭这人我佩服他,真是个好朋友!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有多么痛快!”李慕白刚想把自己要分辩的话向史胖子去说,史胖子己明白他的意思,就说:“我也知道,李大爷你也有你自己的难处,可是现在你千万别向他分辩,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盼望他的伤势能够好一点,不至于死了,以后的事就都好办!”李慕白凄楚地落著眼泪,点了点头,又转身进屋去了。
史胖子望着李慕白的背影,不禁点著头,自己心里说:“这么大的英雄,正在年轻力壮,却叫感情折磨成这个样子。以前我还以为就是那谢翠纤缠了他,我想剪除了那胖卢三、徐侍郎,把他的情人还给他,也就完了,他也就不必再害相思病啦。没想到他却还有俞姑娘这么一件事呢!现在弄得一个是受了重伤,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一个是又害相思病。果然李慕白这样下去,他可就完了,叫我史胖子有甚么力量去帮助朋友呢!”史胖子叹息了半天,心里又纳闷,觉著像李慕白、孟思昭这两个小伙子,为一个俞姑娘竟落得这样,自己实在是不明白。同时又庆幸自己,多亏有这一身胖肉,蠢得难看,才得不到姑娘的爱怜,也就害不了相思病。迎著寒风站了半天,看看店中的伙计和客人们来来往往,都像比李慕白、孟思昭他们舒适似的,心说:“我史胖子也倒霉,怎么单交了这么两个朋友呀?
可是无论交情深浅,总是朋友一场,能够看着他们害相思病不管吗?”一想到这里,又不禁笑了。
此时孟思昭的呻吟之声更惨,史胖子赶紧转身进屋。只见自己那个伙计和李慕白,全都在炕头望着孟思昭,直著眼着急,没有一点办法。孟思昭呻吟了半天,忽然他睁开眼睛大骂道:“苗振山,你凭仗暗器伤人,能算是好汉吗?”又斜著眼望了李慕白一下,就带著悲惨痛苦的神色说:“慕白大尭纾 崩钅桨赘辖襞恐头问道:“兄弟你有甚么事?”孟思昭的眼角迸出几点眼泪,话却说不出来。
接著就是一阵痉挛,把嘴张开,头沉下,眼睛翻起。
李慕白大惊,赶紧去握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渐渐凉了,硬了。李慕白就哽咽著痛哭起来。旁边史胖子也抹了抹眼泪,然后他就把李慕白拉起来,说:“李大爷,这哭哭啼啼的事儿,是谢翠纤、俞秀莲干的。咱们是打江湖的好汉,若有这样儿,可叫人家笑话。现在孟二爷是死啦,赶紧就买棺材把他埋了。咱们还得赶紧回北京城,找苗振山、张玉瑾拼命去呢!”说著就叫过店家来,叫他那小伙计跟著去买棺材。这里李慕白依旧不胜感伤,仿佛振作不起精神来。
少时史胖子的那个伙计,同著棺材匠,抬来了一口柳木棺材,就将孟思昭的遗体盛殓了,李慕白流著泪,并将他生前带到高阳来的那口宝剑,也就是铁小贝勒送给李慕白的那口剑,很珍重地放在孟思昭的棺中。李慕白抚著棺哭了一场,然后向店家商量,打量藉地方暂将孟思昭葬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