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在电话里讲的很清楚,她只想见到陆晚,她说在一家人里,只有她姐姐周若柳最懂她,而陆晚有着她最喜欢的性格。
她说生个男孩,就应该是陆晚这一种。
每次说到这种话的时候,她脸上都是自豪且向往的神情,可惜她和周若柳一样,自出生没多久,就被医生告知身体太弱,以后生育会担很大的风险。
周若柳当年因生下陆晚很快过世,而周若风,她其实也有这样的勇气,只是她没有遇见她可以为之承担这样风险的人。
周若风是周家最叛逆的一个孩子,就连外公,有时候也会用女疯子这样的词汇形容她。
她被周家很多人视为一个耻辱,大家甚至不愿开口提到她。
周若风一向的固执,一向的爱憎分明,就连她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也一样不愿自己的父母亲人。
除去陆晚,想起周若风在电话里以一种虚弱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外公外婆甚至周家的每个人时,陆晚就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风宁此时还在涮牙,听见陆晚的一声叹息,风宁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嘴巴里包着牙刷,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陆晚笑了笑,说:“没什么。”
声音里有种失落的意味,风宁拿出牙刷,说:“陆晚,要不我陪你过去?”
虽然没有见过周若风,可是这几天听到陆晚提到她,总觉得语气有些不同,再者风宁已经知道周若风如今是一种弥留的状态。
机场里的广播响过两次,陆晚摇头,说:“不用,考试比较重要。”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陆晚在与周若风的电话中就已经提到过风宁,那时候周若风还在取笑他,声音爽朗明媚,可惜这么快她的身体就不行了。
又或许她那时候就已经住院了?
一想到她一个人在国外受的苦,陆晚就觉得心口那里一阵绞痛。
周若风一早就表示过他可以带着风宁一起来看他,可是陆晚觉得两人单独告别比较合适,周若风一向爱美,若是被风宁看见她那副样子,她大概又会为此伤感许久。
“风宁,好好看书,我。。应该去不了多少天。”
风宁应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很像妻子对出远门的丈夫说的那种话。”
听见陆晚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风宁切一声,说:“你才是我老婆,洗衣拖地做饭的全是你!”
机场里的广播又响起一次,陆晚低头,说:“所以,你应该对我更好一点。”
“我知道。”
声音不知不觉就低了下去,里面全是柔情,陆晚笑,说:“我要去过安检了,回来见。”
“嗯,回来我去接你。”
飞机起飞的时候,会带来一种心脏悬空的感觉,陆晚从杂志中抬头,看着窗外那片逐渐变得耀眼的凝集在一起的白云,心里不知道怎样的感受。
这好像还是自大二他和风宁再相遇以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为自己找到几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先生,也去美国?”
陆晚回头,过道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快四十岁的年纪,身上很多的名牌与首饰。
陆晚点头,也不管那女人是否还想同他说话,就将提包里的眼罩拉出来扣在眼睛上。
梦里纷纷扰扰的很多梦,有时候是周若柳,有时候又是周若风,脸上都是温和明媚的笑容,她们看起来那么年轻且快乐。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过安检的时候,陆晚就在想,都说一辈子很长,可是转眼之间,美人们都老了,独留了回忆在年轻一辈人的心里。
五月华盛顿的天气和京都差不多,白天温度高一点,晚上却要更冷一些,好在陆晚带了外套,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夜色早已笼罩大地,陆晚拦了部计程车,又在车上给风宁打电话。
风宁此时还在家里看书,房间里有地暖,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毛衣,看书的时候还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听出陆晚语气的疲惫,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在看了自己的小姨以后,赶快去酒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