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希望当一名芭舞演员，而且非如此不可。

所有的观众都大笑起来。贝儿觉得、而且也知他的衣服在背后裂开了，但是他仍旧继续旋转着，旋转着。这却把事情越越糟，而大家也就越笑越厉害了。其他的血鬼也都一起大笑起来。他们向他撞过来，而最可怕的是观众都在鼓掌，齐声叫“好”！

他老是在唱歌，老是在兴。妈妈说，她将用不着养一只金丝鸟了。每个礼拜天他和祖母在一起唱一首圣诗。听到他那清新的声音和祖母的声音在一起飘扬，真是一桩愉快的事情。“这比他在唱的时候要好听得多！”在平时，他像一只小鸟似地乐地发声音，唱调；这些声音和调，毫无拘束地，以一自由自在的节奏，在空中回着；但她把这叫唱。他那个小小的咙里能发多么悦耳的调啊！他那个小小的腔里藏着多么丽的声音啊！的确，他能够摹仿整个响乐！他的声调里有音笛，也有低音笛，有提琴，也有喇叭。他唱起来像一只鸟儿；不过人的声音是要好听得多，哪怕他是一个小小的人——只要他能唱得像贝儿一样好。

“他是死心塌地要学习芭舞！”妈妈说。

我们不懂得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但是佛兰生小懂得。

“考虑你的信礼吧，不要再想别的事情！”妈妈和祖母说。“练习你的音乐吧！”歌唱教师说“不过请把嘴闭住！”

“能唱，贝儿能唱，”费利克斯说。因此大家就叫他唱了。他连唱带叙，连哼带嗡，完全是一小孩的玩艺儿；但是有些旋律优的片断却被表达了来，大致能传达这个芭舞故事的梗概。所有的客人都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好玩。有的大笑，有的称赞，一个比一个的声音大。商人的太太给了贝儿一大块心，同时还给了他一块银洋。

妈妈和祖母必须来看看小贝儿的这个场面。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来看了。虽然这是一个愉快的场合，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哭起来了。贝儿在这光华灿烂的景象中却没有看见他们，但是他却看见了商人的一家人。他们坐在离舞台很近的一个包厢里。小小的费利克斯也在场。他着有扣的手，俨然象一位成年的绅士。虽然他能把舞台上的表演看得很清楚，但他却整晚使用一个望远镜，也俨然象一个成年的绅士。他看到了贝儿，贝儿也看到了他，然而贝儿一金制的王冠，是一个国王的儿啦。这天晚上这两个孩的关系变得更亲密起来。

“在礼拜天我将又要穿这衣服和这帽了！”贝儿说。

“这是一个充满了光明思想的快乐的日！”祖母说。

“我在舞蹈学校里学习，但是那里面全是嫉妒。所以，假如您能帮助我的话，我想当一个演员或歌唱家！”

“我简直没有办法他！”他的妈妈说。

“这倒也不是什么倒霉的事情！”妈妈和祖母心里想“现在他可以不再哼什么调了，他可以认真地考虑他的宗教。”

小小贝儿的脑里产生了思想。礼拜天，他穿上最好的衣服单独去了，而且没有告诉妈妈和祖母，甚至也没有告诉那位经常给他忠告的佛兰生小。他直接去找乐队的指挥。他相信这个人是芭舞班以外的一个最重要的人。他大胆地走去，说：

除了舞蹈学校以外，他们还上剧院的正规学校——舞蹈学生在这里学习算术和作文、历史和地理。是的，他们甚至还有一位老师教宗教的的课程，以为光只会舞是不够的——世界上还有一些比穿破舞衣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些事情上，贝儿也是一个聪明的孩，比所有的孩都要聪明，而且得到很的分数。不过他的朋友们仍然把他叫“裂”他们是在开他的玩笑。最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一拳打去，落在另一个孩的上。这个孩的左底下青了一块，因此当他晚上在芭舞场的时候，就不得不在左底下涂些白油。芭舞老师把贝儿骂了一顿，而骂得最厉害的是那位扫地的女人，因为贝儿的那一拳是“扫”在她的儿的脸上。

“这是一支很难唱的歌，但是你唱得还不坏！”乐队指挥说。“你有一个很动听的嗓一一只要它不裂开！”于是他又大笑一声，同时把他的夫人喊来。她也应该听听贝儿唱的歌。她了，用一外国语讲了几句话。在这同时，剧院的歌唱教师走来了。假如贝儿希望当一个歌唱家的话，这倒是他所应该找的一个人。但是事情也真凑巧，歌唱教师倒是走到他面前来了。他也听到了《请对我慈悲》。不过他并没有笑，而表情也不像乐队指挥和他的夫人那样和蔼。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要让贝儿成为一个歌唱家。

几天以后，当他们在院里遇见的时候，费利克斯特地走过来，对贝儿说，他曾经看见过他——当他是一个王的时候，当然他现在知，他已经不再是什么王了，不过他曾经穿过王的衣服，过一王冠。

现在歌唱的课程已经开始了。贝儿很用功，贝儿也很聪明。要学的东西可真多，要知的东西也可真多！妈妈辛勤地诚实地劳动着，为的是要使他穿得整齐清洁，不要在请他去的那些人面前显得寒碜。

但是在冬天里，当他快要到牧师那里去受信礼的时候，他得了伤风症。这个小鸟的腔说一声“吱”！于是他的声音就“裂开”了，像那个血鬼穿的衣服的后背一样。

其他一些小们所的表演。他把祖母坐的椅当作一个踏车来使，同时把另外两把椅和一个枕压到自己的上来表示宴会厅倒塌的情景。他把这些情景表演来了；是的，他还有伴着表演的全音乐。芭舞本来是没有对话的，但是他却唱起来了——一会儿亢，一会儿低沉，非常不调和。这简直像一歌剧。最令人惊异的是他那丽的、像铃铛一样的声音。但是谁也不提起这件事情。

第二天下午贝儿去看他。他仍然像以前一样，非常严肃。

这个孩是多么幸运啊！他发现了一位坐在大家后面的绅士在严肃地望着他。这人的黑珠里某严厉和苛刻的表情。他没有笑，也没有说一句温和的话。这位绅士就是剧院的歌唱教师。

这句话贝儿是完全听不懂的。不过到了一定的时候，她自然会懂得的。

“你的声音好吗？”乐队指挥问，同时和蔼地望了他一。“我觉得好像认识你？我从前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你呢？你的背上是不是曾经裂开过一条？”于是他就大笑起来；但是贝儿的脸上却红得像血。他不再像祖母说的那样，仍然是一个幸运的贝儿。他低着望着自己的脚；他希望自己不在这儿才好。

贝儿哭起来，佛兰生小安他说：“这只不过是嫉妒罢了！”现在贝儿才知什么叫嫉妒。

“而且很懂规矩！”佛兰生小说。“既懂规矩，又有德！我在全盛时期就是如此。”

“他是一个虔诚的小基督徒！”祖母说。

“事情就是如此！”佛兰生小说。“舞台的路是很丽的，但是长满了荆棘。那上面开满嫉妒之！嫉妒之！”

他得稳稳的站住，把跷起来而不至于倒下。在这同时，他得学习甩——先甩右，然后甩左。比起许多其他的学生来，他对于这件事并不太到困难。教舞的老师拍着他的肩，说他不久就可以参加芭舞的演了。他将表演一个国王的儿，着一金王冠，被人抬在盾牌上。他在舞蹈学校里练习，后来又在剧院里预演。

“是的，非常庄严！”妈妈说。“我希望爸爸还活着，能看到贝儿今天的这情景！”

他的小朋友们——那些学芭的学生——并不是一些名副其实的好孩，虽然他们常常表演安琪儿，而且被上还着翅膀。有一个叫玛莉·克纳路普的女孩，当她表演一个小随从的角的时候——贝儿也常表演这个角——他老是喜恶意的踩他的脚背，为的是要把他的袜脏。还有一个捣的男孩。他老是用针往贝儿的背上刺。有一天他错吃了贝儿的面包，但是这错误是不应该有的，因为贝儿的面包里夹有，而这个孩的面包里却什么也没有。他不可能吃错了。

“芭舞是不能唱的！”太太说。

他的歌唱教师说，他的声音在变了。贝儿现在完全不能再唱歌了。这情形会继续多久呢？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他的声音永远也不能恢复了。这真是一件极大的悲哀。

“你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难你不懂得，他们是在开你的玩笑吗？再也不要那类的事情，不要再跑到人家门去唱歌——不是在门里，还是在门外。你去吧！今天我不教你歌唱的课了。”

费利克斯没有再看到这个场面，但是他却是整晚在想着它。他到是很想得到贝儿的这位置呢，因为他还不曾听过佛兰生小的经验谈：走向舞台的路上长满了荆棘，充满了嫉妒。贝儿现在还不懂得这句话的意义，但他总有一天会懂得的。

在早先，贝儿希望当一个杂货店的学徒，卖梅和沙糖一类的事儿。现在他知还有比那更妙的工作；这就是“成为参孙故事中的人，芭舞”祖母说，有许多穷苦的孩曾经走过这样的路，而且后来成为优秀和有声望的人；不过她绝不能让家里的任何女走这条路。但是一个男孩就不同了，他能站得比较稳。

“小小的贝儿，你现在成为一个诗人了！”当他把乐谱和歌词送来的时候，商人的太太说。商人也得到一张献给他的、没有歌词的乐谱，费利克斯也得到一张，甚至佛兰生小也得到一张一一她把它贴在她的剪贴簿里。这本剪贴簿里面贴满了诗和两张乐谱一一由两位曾经是年轻的中尉、现在是领半薪的老少校送给她的。至于这本簿则是由“一位男朋友”亲手订好赠给她的。

贝儿在复活节受了信礼。费利克斯送给他一只银表。这是贝儿所有的第一只表。他觉得他现在成了一个大人，不需再向别人问时刻了。费利克斯爬到楼上来，祝贺他，同时把表送给他。他自己则须等到秋天才能受信礼。他们彼此拉着手；他们是两个邻居，同一天生的，住在同一幢屋里。费利克斯切了一块糕吃一一这是特别为了信礼这个场合在楼里来的。

不过，在那整幢房倒下来以前，贝儿没有看见任何女孩倒下来过。他补充说，就是倒下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倒。

贝儿离开的时候，到非常沮丧。老师已经不喜他了。可是事实恰恰相反，老师比以前更他了。这个小家伙可能有一音乐的天才。不他是怎样荒唐，他表现某理，某非凡的气质。这个孩有一音乐的本能，而且他的声音洪亮，音域很大。如果他能这样发展下去，这个小小的人将会是一个幸运的人儿。

最后有一天，她带他去见芭舞大师。这人是一位阔气的绅士；他象一个商人一样，也有一幢自己的房。贝儿将来能够达到这地步吗？对于我们的上帝说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贝儿是手里着一个金苹果生的；幸运就在他的手里——可能也在他的上呢。

贝儿就是这样走舞蹈学校的。他得到了几件夏天穿的衣服和薄底舞鞋，为的是要是他的显得轻盈一。所有年龄较大的舞蹈女生都来吻他，并且说，象他这样的孩简直值得一吞下去。

“或者是一个订书匠的太太！”妈妈说。“假如你想有钱，你一定会嫁给一位订书匠！”

“现在他算是走到正路上来了！”佛兰生小说。“嗓比更有息！假如我有好的歌，我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歌唱家一一可能现在还当上了一个男爵夫人呢！”

①参孙是一个大力士，被非利士人所囚禁，并且被他们剜了睛。非利士人得意忘形，把参孙拿来取乐，要他在大家面前耍戏。参孙祈求上帝给他力量，把整个房推垮了，压死了所有取乐的人。事见《圣经·旧约全书·士师记》第十六章第二十一至三十一节。

他心里想着基督教，同时也练习他的音乐。音乐在他的心里鸣奏着。他把全的旋律一一没有词的歌——都用乐谱记下来。最后他把歌词也记下来。

有一个好消息在等待着他，但也是一个很庄严的消息。他得停止唱歌一年；他的声音，像农人说的一样，将要成为一块荒地。在此期间，他得学习一东西。但是这不是在京城里，因为在京城里他老是去看戏，完全不能约束自己。他应该到离家三百六十多里地的一个地方去，住在一个教员的家里——此外还有两个年轻的所谓自费生住在他的家里。他得学习语文和科学，他将来会觉得这些东西是有用的。全的教育费一年得三百块钱，而这笔钱是由一位“不愿意宣布自己的姓名的恩人”付的。

贝儿去看那位芭舞大师，而且上就认来了。他就是参孙。他的睛并没有在非利士人手里吃什么亏。他知那不过是戏。参孙用和蔼和愉快的光望着他，同时要他站直，把脚踝来。贝儿却把整个的脚和都来了。

“这都是为这位裂开了的血鬼而发的！”舞蹈学生们说。从此以后，他们就把他叫“裂”

要把这类讨厌的事儿全举来是不可能的。贝儿足足忍受了两年，而最糟糕的事情还没有来到。有一个叫《血鬼》的芭舞要上演。在这个舞里面，那些最小的学生将要打扮成为蝙蝠。他们穿着衣，背上着黑的薄纱翅膀。这些小家伙得用脚尖跑，以表现他们轻捷如飞的样；他们同时也得在地板上旋转。这表演贝儿是非常拿手的，不过他穿的那上衣和连在一起的衣是又旧又容易破，经不起这吃力的动作。因此当他正在大家面前表演的时候，哗啦一声，后面裂开了一个——从颈背一直裂到脚。于是他那不够尺寸的衬衫就全来了。

“他就是这样在芭舞中找到了一个位置！”祖母说。

这件事没有多大气力就和芭舞大师办好了。不过在这以前，妈妈和祖母曾经作过一些准备工作，征求过一些有见识的人的意见——首先是那位商人的太太的意见。她说对于象贝儿这样一个漂亮和面的孩来说，这是一条好的路，但是没有什么前途。因此他们就又去和佛兰生小商量。这位老小懂得有关芭舞的一切事情，因为在祖母还很年轻的那些日里，她曾经一度也是舞台上的一位漂亮的舞蹈家。她扮演过女神和公主的角；她每到一地都受到迎和敬意。不过后来她的年纪大了——我们都会如此——再没有什么主要的角给她演了，最后她只得退舞台，作些化妆工作——为那些扮女神和公主的角化妆。

在下个礼拜天他们三个人都一起去领圣餐。当他们从教堂回来的时候，他们接到歌唱教师叫贝儿去看他的消息。贝儿去了。

“唱一个歌给我听听吧！”乐队指挥说。“嗨，我的孩，兴一吧！”他托着他的下向上一，贝儿抬一望，看到了他的和蔼的睛。于是他就唱一支歌一一一支他在剧院里从歌剧《罗伯特，请对我慈悲》①中听到的歌。

当她和商人家里的人听到了贝儿的这个新的舞台事业的时候，他们都要他唱歌给他们听。有一天晚上，他们在楼下请了一批客人，他们要贝儿来唱歌。他唱了好几支歌，也唱了《请对我慈悲》。所有的客人都鼓掌，费利克斯也鼓掌。他以前曾经听见他唱过：他在房里曾经把参孙这整芭舞都唱了来一一而这是他所唱的最动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