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雪融了。”我边跑上楼边叫,“佛瑞德叔叔需要我们去帮忙。”
我在厨房炉子上生火,准备咖啡和煎蛋,然后赴快去叫醒小淘气。它像猫头鹰,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来。
这的确是个雪融的气候,雾浓得可以拿刀砍。我们很快吃完,坐上车,在朦胧街灯照射下,往城里开去,心里却担心是否能顺利通过覆盖着冰雪的道路。
每一户农家的窗口都亮着灯光,灯笼也在雾中摇着,引导主人走向烟草屋去。
雪融的气候通常会在二月突然来临——没有任何风暴,就会软化所有的烟叶。温暖、浸润的气候可能仅停留当地数小时或几天。农人抢收烟草,将它们置于干板条上或烟草屋内,再盖上帆布,以免烟草冻伤。这工作非常辛苦,不过也充满了刺激。这对农人而言,是整年的一场大收获。
到了雪融季节,我们日夜等候佛瑞德叔叔打电话来。数不清的汽车、双轮马车行驶在雾中,可见布雷斯福特换车站的居民都为同样一件任务忙碌。
冬天时,车轮链子永远安装在轮子上,以便在融雪的泥泞路上增加牵引力。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没来得及在莉莉恩婶婶准备好美味早餐的厨房里停留,我们赶忙先到大烟草屋去。佛瑞德叔叔和三个堂兄已经站在高高的横梁上,传递刺鼻、易断的烟草了。小淘气和我迅速地搭上那部简易的升降机升上横梁。小淘气坐在这上头,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它喜欢这新鲜的玩意儿,在灯笼的反射下,它的眼睛发出金绿色的光芒。它大概心想,人类真无聊,坐这种机器。
我在横梁上认真工作了将近一小时,就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实在比不上爸爸,更别说和佛瑞德以及三位强壮的堂兄比了。说真的,板条上的烟草是不比刚收割时重,但站在橡木上抱着它们平衡自己,对我而言实在很吃力。我手没接稳,使一个板条上的烟草打到我下面的人,而掉到三十英尺下的地面去。这说明我已疲惫了。父亲平静地说:“史特林,你还是带你的浣熊去厨房看你婶婶吧!”
掉了烟草,令我感到很羞耻,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强打精神继续干下去。可是一不小心,我又失手,烟草又打到我底下的人。我只好提起一个灯笼,和小淘气爬上斜坡,走进厨房。
莉莉恩婶婶搂着我,抚摩小淘气,说:“我们实在不该在凌晨两点叫醒你们。来,喝杯咖啡、吃点热松饼。”
“我喜欢雪融的气候,”我说,“更喜欢吃你做的松饼。”我给小淘气一块,它马上表示还要更多。
“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史特林。我的那几个男人做得如何了?”
“我们在每一边铺四层。”我说,“这大约是四分之一的收获量,不过我打翻了一决板条,莉莉恩婶婶。”
“没关系,你还是个小孩嘛!”莉莉恩婶婶安慰我。
“我不再是小孩嘛!”我辩解道,“我已经十二岁了,也有一百磅重,和小淘气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磅了呢!”
“你们都长大了!”莉莉恩婶婶伤感地说,“我不喜欢看到事物变化太快,小孩一个个长大,他们的父母逐渐老了。”
“你并不老哇,莉莉恩婶婶。”
“我已经四十七岁了。”
“这正是我母亲的岁数。”我说,“她会永远都是四十七岁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要不要再喝咖啡或吃松饼。然后我们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各想各的心事。
“史特林!”莉莉恩婶婶终于又开口了,“我想你会上大学,去接受一些专业知识,或为自己做点什么事,对不对?”
“在我们家,上大学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叔叔可是永远也不送我们家的男孩去上大学,甚至不会让他们去学校学点技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