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多夫斯科夫-费多特…你呢?”
“我有小肠疝气,诸位老人家!…”费多特谦虚地眯缝着向外斜的加尔梅克人的眼睛,含糊其词地说道。从前线回来的哥萨克们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互相戳着腰部,放肆地开起玩笑来:
“带上你的娘儿们…万一小肠疝气病犯了,她好给你治。”“啊哈哈哈!…”后面的人哄堂大笑不止,咳嗽着,闪着白牙和笑得泪水模糊的眼睛。
接着,从会场的另一头,象翠鸟似的飞来新的玩笑:“我们派你当伙夫!你要是把菜汤做坏了——我们就拿它灌你,直到把你的疝气从另一头灌出去为止。”
“你带着小肠疝气逃跑,怎么也跑不快。”
老头子们生气了,大骂起来。
“够啦!够啦!看这帮人有多开心!”
“在这种场合,怎么能尽说混话!”
“你们应该感到害臊,孩子们!”有个老头子苦口婆心地劝说。“也不怕上帝怪罪呀!就是这话!上帝是不允许这么做的。人们在那里性命难保,可是你们…连上帝也不顾了吗?”“托米林-伊万,”中尉扭过身子,回头看了看。“我是炮兵,”托米林回答说。
“你要登记吗?我们也需要炮兵。”
“登记上吧…唉——唉!”
扎哈尔-科罗廖夫、阿尼库什卡和另外几个人都拿这位炮兵取笑起来。
“我们用柳树干给你抠一门大炮!”
“你就拿倭瓜当炮弹,拿土豆当榴霰弹!”
在打趣、哄笑声中登记招募了六十个哥萨克。最后一个报名登记的是赫里斯托尼亚。他走到桌边来,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也算一个吧。不过我预先声明,打仗我是不干的。”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登记呢?”中尉生气地问。
“去看看,军官阁下。我想去看看。”
“给他登记上吧,”中尉耸了耸肩膀。
散会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正午了。决定第二天就出发去支援米古林斯克人。
第二天早晨,登记的六十名志愿兵,到广场上来集合的只有四十来个。穿着漂亮的军大衣和高筒皮靴的彼得罗朝众哥萨克扫了一眼,只见许多人的军服上都新缝上了绣着旧日的团队番号的蓝色肩章,有些人没有戴肩章。马鞍子都鼓鼓的,鞍袋和军用袋里塞满了行军口粮、衣物和在前线上积存下来的子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步枪,大多数拿的是冷兵器。
婆娘、姑娘、孩子和老头子们都来到广场上送别出征的人。彼得罗神气活现地骑在站乏了的马上,排好自己的半个连,扫视了各种毛色的战马和束装各异的骑士:有的人穿着军大衣,有的人穿着制服,有的人穿着帆布雨衣,然后命令出发了。这支小队伍缓步爬上山岗,哥萨克们不时愁眉苦脸地回头看看村庄,队尾的一列人中,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枪。在山岗顶上,彼得罗戴上手套,理了理麦色的胡子,勒紧缰绳,马弯回脖颈,踏着碎步斜身行走,他用左手扶着制帽,含笑喊道:
“全连都有,听我的命令!…快步行进!…”
哥萨克都站在马镫上,挥起鞭子,快跑起来。野风飞舞,吹打着人们的脸,吹弄着马尾和马鬃,要下小雨了。哥萨克们说起话来,开起玩笑。赫里斯托尼亚的铁青色标准马绊了一跤。主人抽了它一顿鞭子,臭骂了一通;马一弓脖子,飞跑起来,冲出了队伍。
一直到卡尔金斯克镇,哥萨克们的情绪始终是很快活的。他们满心以为,不会再打什么仗了,米古林斯克事件——只是布尔什维克对哥萨克土地的偶然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