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野辰平没吱声。
“你呀,也使把劲呗!”他那瘦老婆也在激励自己的丈夫。
“哎呀,是啦!老板如果是个吝啬鬼也就难办了!”
那大阪商人两口子的卑贱态度和腔调,使三泽顺子心烦得要呕吐。她虽然在睡衣上罩了一件从大火中抱出来的茶色上衣,但仍感到自己一副狼狈相。尤其使她心烦的是,海野辰平从大火中脱险以后,简直变成另一个人。他垂头丧气,情绪低落极了。只是一个劲地抽着香烟。那香烟是他从大火里带出来的皮包中取出的。三泽顺子跟他说什么,他也不答理,象个哑巴似的。三泽顺子把海野辰平这种态度,理解成心里烦躁,认为他和自己一样,为眼前的处境觉得难堪。并且还可能惦记着大阪的例行总会,以及公司里的各种事务等。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海野辰平对她亲热些,哪怕说几句安慰的话也好。海野辰平把她从危难中带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救了她的命。虽然可能他在紧急中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但回过头来想想,那种行为也不能不说是对顺子爱情的表示。在大火中,他紧紧地拉着顺子不放,使顺子第一次感到,海野辰平还是值得信赖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海野辰平此时的态度有些反常。
大火扑灭了。刚才那火光冲天、照得黑夜如同白昼的红火景色,顿时消失了。夜空变成了微亮的乳白色。再也无法睡觉了。三泽顺子靠着墙坐下来。海野辰平坐在她旁边。他盘着两腿,用胳膊支着脑袋。大阪来的那对夫妇却毫无顾忌地躺在榻榻米上打起呼噜来。
天大亮以后,旅馆送了些半温不热的早饭。值班人员告诉他们:据调查,火源来自旅馆的烹饪间。由于用火不小心,才造成这次火灾事故。那边的烹饪间和旅馆几乎一物不剩地烧个精光。好在住宿的旅客无一人受伤。旅馆方面明确表示:由于不慎给旅客们添了麻烦,使旅客们蒙受了损失,特向旅客们道歉。对于善后事项的处理意见和赔偿方法,老板将尽快会词警察,协商议定。
“哼!怎么警察到现在不来!”大阪来的那对夫妇不满地说。
三泽顺子与海野辰平乘坐出租汽车往博多方向行驶。昨天来时看到的景重新出现在顺子的眼前。那河流、溪谷依然如故。车子又穿行在看见过的城镇和村庄里,显然,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昨天的光彩。海野辰平坐在车里。还是一个劲儿吸着烟。他绷着脸缄默不语。哪怕是必要的语言,也限制在最低限度,而且尽可能简短。三泽顺子最初对海野辰平的心境还是能够谅解的。因为那意想不到的火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破坏了他们的兴致。脱离险境以后,仿象在梦中一样,似醒非醒。情绪低落是可想而知的。但后来,她觉得不全象这么回事了。她又想起在旅馆时,警察们为了做好善后工作,询问海野辰平时的情景。
“真是飞来的横祸呀!”当地的警察同情地跟海野辰平说:“为了做好善后工作,以便赔偿旅客的损失,我们想把受灾旅客的姓名、地址核实一下。”
“有什么必要这样做?”海野辰平抵触地说。
听到海野辰平那过激的语气,顺子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呀,是这样的,由于事故,还会有一连串的问题需要解决,还必须与各位取得联系。”警察温和地解释道。
“除了赔偿损失还有什么?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我要回博多,你们只要给我弄一套去博多的西服就行了。难道让我穿着睡衣进博多的西服店吗?”
“那是啊,在理,在理。现在是否请你把在住宿登记本上的姓名、地址再复述一遍。警察说着,却看也没看三泽顺子。作为警察,凭着他在温泉旅馆派出所工作的经验,他能意识到海野辰平与三泽顺子的关系。类似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是这样吗?”海野辰平在警察拿来的登记本上写了一个假名字和假地址。“喏,行了!”
“对不起,请问这一位尊姓大名?”警察指着顺子问海野。因为登记本上没有三泽顺子的姓名。
“她是…这个…”海野辰平显得很狼狈:“东京都…”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个地址和姓名。当然啰,都是三泽顺子不知道的地址和姓名。
警察按照海野辰平的口述记录下来。海野辰平又加上一句:
“我们对旅馆什么要求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来找麻烦。这些登记下来还不行了吗?”
“总之,您是不是说,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了,是吧?”警察笑笑,点了一下头。
“是的。我们本来就是受害者,又无求于你们。反倒如此耵住我们象查户口似的,有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