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许多动人的事迹,这样一个夜晚,铭刻心底,她永远不会忘怀,应当告诉柳明。
后半夜了,林红忽然握住道静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热烈。道静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能自抑地流下了泪水。
"小林,我应当告诉你--"郑瑾的声音又温柔又平静,"自从上次过了堂,我就明白,他们不会让我活多久了--他们认为我是从中央调来的党员,所以我准备着…"
道静像被人把心摘掉似的,呼吸急促地说:
"郑姐姐,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的--我们离不开你呀!"
郑瑾笑笑不再说什么。午后,教她的两个同伴唱起一首一九三○年前后流行在杭州、苏州监狱里的囚徒歌:
囚徒,时代的囚徒,
我们并不犯罪,
我们都从火线上捕来--
从那阶级斗争的火线上捕来。
歌子很长,郑瑾虚弱的身体只能教他们唱了开头和最后的几句。小俞很高兴,以为郑瑾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是夜半时分道静又被推醒,郑瑾轻轻对身边的难友说:"我也许活不过今夜了。我真名林红,因叛徒告密而被捕。我没有玷污党,我斗争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请你们以后有机会转告党,希望党百倍扩大红军,加紧领导抗日斗争,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林红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囚房里闪着熠熠的光焰。她哪里像在谈死--即刻就要死去的死,她像在谈她的快乐…道静当时清晰地浮上这样的意念:"这样的人,也会--死么?"她哭了。
林红脱下身上红色毛背心送给道静:"你身体不好,穿上这个吧。"她又把一把精美的梳子送给哭泣着的小俞…夜半时分,铁门开了,林红被拖走了。临走前,她还回过头频频向两个难友挥着热情的手:
"告别啦!小妹妹们,好好保重!"
讲到这儿,道静松开两个难友的手,从身边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一件鲜红的毛背心,举起来,对它凝视了几秒钟,然后双手递到柳明的手里:
"小柳,这是林红姐姐送给我的毛衣,我也许用不着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穿上它,你会增加勇气和力量…"没等道静说完,柳明一头扎在道静的怀里大哭着说:
"林姐姐,我不想死了!我要向你、向林红姐姐学习…我会继续斗争下去的--毛衣我不能要,你穿,你穿…"
小俞举着那把精美的梳子,不住地梳头。她仰头望着两个比她年长的难友,哽咽着说:
"姐姐们,我不怕死,不怕死呀!可是不能像林红姐姐那样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却要死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这个,我死不瞑目啊!"
道静把小俞揽在怀里,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革命是曲折的,也是复杂的。当年红军里不是也牺牲过许多被叫做'AB团'的好同志么?但是,我们的党不断纠正前进中的错误,革命事业依然在前进。我们就是死了,不过是被自己人开枪走了火--误杀了。我相信将来历史会给我们恢复本来面目的…"道静说着,眼睛湿润了。孩子哭起来,她松开小俞,扭身轻轻抱起心爱的儿子,两滴泪珠滚在婴儿的小脸上。
第二天上午,道静坐在炕上,忽然感到情况有些异常。她们住室的门外,不断有人走来走去,还低声说着什么。过一会儿,房东大娘惊慌地走到道静身边,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