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花束,一个人朝艺术品长廊走去。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用一种全新的眼光认真地观察着。但是,无论是油画、还是地毯和兵器,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圣让接替了雅科布,纯属巧合。这两幅油画说明不了什么,仅仅是偶然,才使它们对调了位置,这是毫无疑问的。坐在桌旁的剑客也纯属巧合。或许,有可能是故意留下的假线索,好让搜索者分散精力。他于是沿着另一条思路展开了思索。如果某件事真的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和六月二十五日相交之时发生,人们只能设想它是由钟的某些动作引发,暗室也将会在子夜时分打开。那么能够相信每年的这一天,这一个时辰,这个暗室都打开吗?神奇的暗室,就是它。不,绝不是它。可是他无法摆脱关于暗室的想法。于是,他极仔细地走遍了艺术品长廊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的冒险生涯中,他找到过这么多谜团的至关重要的谜底;现在他却为由于神秘,也许过于简单而使他陷入困境的,而又没有掌握足够资料的这个谜而大动肝火。但他绝不会放弃的。在此之前,他也曾设想过所缺的资料。如果不是在先一天夜里,他如此耗费精力,疲劳如此折磨他,他就会站在艺术品长廊的中央。在那里,他会以一种超人的毅力使真相大白的,因为他是能够卜测是与否的高手。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了揭示这一切秘密的边缘。可是,缺少几个小时的休息,他的大脑已经运转不起来了。他没有必要再去强迫它。
拉乌尔取出表来一看,吓了一跳,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没有办法睡觉了!相反地,他要保持清醒,以超常的警觉坚持到半夜,随时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相同情况下,拉乌尔总是借助于一种非常简单的办法:痛痛快快地吃一顿,但并非十分过量。幸运的是,城堡的饭桌上总是很丰盛的。所以,当他听到铃声时,便紧跟在吕西尔的后面来到了饭厅。他又恢复了愉快的情绪,在强迫自己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之后。为了驱走年轻姑娘的不安,他充分展示了自己讲故事的才能。在必要时,他很懂得把某些或神奇、或惊险、或生动的小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而他只需从他那丰富的记忆中汲取,然后不断地补充到最富刺激的交谈之中。吕西尔大睁着双眼听着,有时也在问:
“这是您遇到的吗?”
“不,不是我。”拉乌尔说“但是一位关系十分密切的朋友。再来一点这美味的鳎?…主要是为了让我高兴!…不介意我再给您斟一杯这纯正的麝香白葡萄酒吧。”
“再给我讲一个故事。”
“那您把我当成雪赫拉扎德啦,小姑娘。好吧,我给您揭示一件事的内幕吧,它可让人费了不少的笔墨…当然,您从来没听人谈起过安贝尔太太。要知道…”
大座钟很有节拍地一秒秒地走着。夜色开始从朝向花园的敞开的窗子溜进来。阿波利纳点亮了枝形灯。吕西尔始终那么妩媚动人。下颏衬在交叉的双手上,她忘记了吃东西,却深情地望着这位自称是记者的男人。他…她现在绝对地肯定…是另外。个什么人,因为他所叙述的所有冒险故事都表现出同一个极端的特点,那就是与众不同。而做为一名记者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常人,此类事情绝不可能在他的身上发生。那么,他就是这些故事的主人公,而不是一个很亲近的朋友。
“我想要一杯咖啡。”拉乌尔最后说“阿波利纳,请给我一杯很浓的咖啡。”
“您为什么向我隐瞒真情呢。”吕西尔说“因为您所说的这位朋友其实并不存在。”
假记者显得有点紧张。
“我向您保证,吕西尔…可是,算啦…我只是修改了某些细节。在我们的职业中,我们不得不采取点小动作…因为读者喜欢耸人听闻的事。”
阿波利纳端来托盘,分发杯子。
“喝点咖啡对您来说是不坏的。”拉乌尔继续说道“不?…真遗憾!”
吕西尔等着女佣走远。当阿波利纳在视野消失之后,她突然问道:
“您到底是谁?”
“我?好啦,吕西尔!就好像您不认识我似的!…当然,我不完全像我的那些同行。偶然的机会让我能以个人身份参加到一些怪异的事中。可是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您吃惊的。”
吕西尔的脑袋有点轻轻摇晃。她的目光出奇地亮。糟糕!麝香白葡萄酒!她肯定喝多了一点。
“您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它变得严厉而焦躁不安。拉乌尔站起来,朝年轻姑娘俯下身去。
“来吧!…您坐到扶手椅里会舒服些。”
他扶起她,带她到隔壁的客厅里去。波吕克斯陪着他们。拉乌尔帮着吕西尔坐下。
“我头很昏。”她含混不清地说着。
“没关系。一会儿就会好的。”
吕西尔蜷缩成一团。她的右手滑到了一边,好像没有了生气。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拉乌尔十分不安,打算回去取冷水瓶,可是他感到大地在慢慢地起伏着。“中毒啦!”他突然想到“他给我们投了毒…麝香白葡萄酒…”他关上房门,熄掉饭厅里的灯,有气无力地斟满咖啡。
“阿波利纳!”
他以为已经喊出来了,其实只是打了一个嗝。他一口喝下没放糖的咖啡,意识也恢复了一些。他靠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配餐室。阿波利纳、阿希尔和瓦莱里都睡着了,头靠在桌子上。一切都像男爵劫持老贝纳丹那天晚上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