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说话。不过谁也不跟狄克·奥尔勃莱特结伴。一个个对他冷冷的。他走到哪里,那里只要有人,便会散开来,分头溜掉。大伙儿不愿意和他一起掌长桨。班长把所有的小舟全都拉到木筏子上来,放在窝棚一边,不让死者的尸体运上岸去埋掉。他不相信这时有人上了岸还会回来,而他是对的。
“天黑以后,你可以看得很清楚,要是桶又来的话,准包会出事。暗地里已经有人在嘁嘁喳喳了。好多人要杀死狄克·奥尔勃莱特,因为他在另外几回放木筏子的路上见过这个木桶。这事凶险得很。有些家伙主张把他弄到岸上去。也有几个人说,要是木桶再来,大伙儿干脆一起上岸去拉倒。
“正当大伙儿切切促促低声说话,聚在木筏子前头,看木桶来不来时,啊,你看,木桶又来啦。它慢慢吞吞、稳稳当当地漂下来,又在它的老地方呆住了,这时,连一根针落地,你都能听到。这时,船长走了过来,说:
“‘伙计们,别象一群小孩和傻瓜似的。我可不想让木桶一路上钉住我们不放,直到奥尔良。你们也不愿意这样啊。那么,好吧,用什么法子收拾它最好呢?把它烧掉——就是这个办法。我去把它捞上来。’他说。还没等别人说什么,他就跳下水里去了。
“他朝木桶游过去。他把木桶推上木筏子的时候,大伙儿都闪到了一边去。不过老头儿还是把它弄上了木筏子,砸开了木桶的顶,里面是一个小娃娃!是啊,诸位,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小娃娃。这是狄克·奥尔勃莱特的小娃娃。他自己也承认了的,也这么亲口说了的。
“‘是啊’,他俯在桶口说,‘是啊,是我可怜的亲生的小宝贝,我那苦命的早死的查尔斯·威廉·奥尔勃莱特,’他说。这家伙只要存心捡好听的话来说,那就不管什么场合,舌头一转,张嘴便是,不费什么劲。是啊,他说,他原本住在河湾的上头。有一个晚上,小娃娃哭叫,他掐住了他的喉咙,可并非存心要弄死他——他这么说,也许是存心撒谎——可他吓坏了,就在他老婆回到家里以前,把小娃娃装在一只木桶里,自己也就离家出走,沿着北边的小路跑掉了,当上了木排夫。如今已是木桶跟踪他的第三个年头了。他说,开头还只是碰到小小的倒霉的事儿。到后来,便会死掉四个人。而在死了人以后,木桶就不会再出现。他说,大伙儿如果容它再追一个晚上——那就照例要重演这么一回——可是大伙儿实在受够了。他们动手放下一只小舟,把他弄上了岸,打算私刑处死他。可是他突然之间一手抓住了小娃娃,紧紧抱在胸前,痛哭流涕,朝大水里纵身一跃,大伙儿从此没有再见过他一面,这个可怜的受苦的人,并且人们再也没有见到过查尔斯·威廉了。”
“是谁在流泪?”鲍勃说“是奥尔勃莱特,还是那小娃娃?”
“怎么啦,当然是奥尔勃莱特嘛,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小娃娃是死的么?死了三年啦——怎么会哭呢?”
“嗯,不用管他怎么会哭——他怎么能保住了这么久不烂,”但维说“你回答我这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样,”埃特说。“可就是这么样——我知道的就是如此。”
“那么——他们对木桶是怎么个处置的?”大灾星之子说。
“啊,他们把它一掀,就象一块铅沉了下去。”
“爱德华,那小娃娃象不象是掐死的样子?”有一个家伙这么说。
“他的头发是往两边分开的么?”另一个人问。
“埃迪,那木桶上是什么个牌号?”一个叫做比尔的家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