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局限在这样的路线上了,——可是这些足印往往反映出天空的蔚蓝色。其实不管
什么天气,都没有致命地阻挠过我的步行,或者说,我的出门,因为我常常在最深的积
雪之中,步行八英里或十英里,专为了践约,我和一株山毛榉,或一株黄杨,或松林中
的一个旧相识,是定了约会时间的,那时冰雪压得它们的四肢都挂下来了,树顶就更尖,
松树的样子倒像铁杉木;有时,我跋涉在两英尺深的积雪中,到了最高的山顶,我每跨
一步,都得把我头顶上的一大团雪摇落下来;有几次我索性手脚都扑在地上爬行了,因
为我知道猎户都躲在家里过冬天。有一个下午,我饶有兴味地观察一个有条纹的猫头鹰
(学名Strixnebulosa),它坐在一株白松的下面的枯枝上,靠近了树干,在光天化日之
下,我站在高它不到一杆的地方,当我移动时,步履踏在雪上的声音,它可以听到的,
可是它看不清我。我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来,它就伸伸脖子,竖起了它颈上的羽毛,睁大
了眼睛;可是,立刻它又把眼皮阖上了,开始点头打瞌睡了。这样观察了半个小时之后,
我自己也睡意蒙眬起来,它半开眼睛地睡着,真像一只猫,它是猫的有翅膀的哥哥。眼
皮之间,它只开一条小缝,这样它和我保持了一个半岛形的关系;这样,从它的梦的土
地上望我,极力想知道我是谁,是哪个朦胧的物体,或是它眼睛中的一粒灰尘在遮住它
的视线。最后,或许是更响的声音,或许是我更接近了它使它不安了,在丫枝上蹒跚地
转一个身,好像它的美梦被扰乱了,它颇不以为然;而当它展翅飞了起来,在松林中翱
翔的时候,它的翅膀是出人意料地展开得很大,可我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就这样,它
似乎不是用视觉,而是用感觉,在松枝之间缭绕,仿佛它那羽毛都有感觉一样,在阴暗
之中,它找到了一个新的枝头,飞了上去,栖息在上页,在那儿它可以安静地等待他的
一天的黎明了。
当我走过那贯穿了草原的铁路堤岸时,我遇到一阵阵刺人肌骨的冷风,因为冷风比
在任何地方都刮得更自由;而当霜雪打击了我的左颊的时候,纵然我是一个异教徒,我
却把右颊也给它吹打。从勃立斯特山来的那条马车路也不见得好多少。因为我还是要到
乡镇上去的,像一个友好的印第安人一样,当时那宽阔的田野上的白雪积在瓦尔登路两
侧的墙垣间,行人经过了之后,不要半小时,那足迹就看不见了。回来时候,又吹了一
场新的风雪,使我在里面挣扎,那忙碌的西北风就在路的一个大转弯处积起了银粉似的
雪花,连一只兔子的足迹也看不到,一只田鼠的细小脚迹更是不可能看到了。可是,甚
至在隆冬,我还看到了温暖、松软的沼泽地带上,青草和臭菘依然呈露常青之色,有一
些耐寒的鸟坚持着,在等待春天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