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部影片——为什么要用另一个名词呢?——总是先出现三个几何形象的奇怪的幻影,在这幻影中可以看见将出现在银幕上的一个人的活动的眼睛。
这种设想是荒谬的,正如我过去所作的设想一样。我羞愧于在这里叙述。那么,三个几何形象只是一个电影的标志么?是三只眼睛的标志么?愚蠢,荒唐的想法!但是…
“啊!”贝朗热尔说,同时摆脱开我“我原不该来的。这一切使我透不过气来。您能够向我解释么?…”
“贝朗热尔,我也透不过气来。你想离开么?”
“不,不,”她说,同时更弯下身子“不…我想看…”
我们看着。我们发出一声低声的惊呼,看见诺埃尔-多热鲁慢慢地在划一个十字。
面对着他的在墙上展开的神奇的空间里,现在出现的是他自己。他站了起来,不是像一个不坚实而脆弱的幽灵,而是像一个活动着的充满生命力的人。对,诺埃尔-多热鲁在我们和在他本人前面走来走去,头戴着他平时戴的无边圆帽,身上穿着长礼服。背景是围地,那里到处是库房、工场、乱七八糟的东西、废铁堆、木板堆、几行木桶、墙壁和长方形的哔叽帘子。
我立即注意到这细节:哔叽帘子紧紧地遮盖了神奇的空问。因此,不可能想象这个场面至少是由银幕记录下来的。这个银幕目前可能是从某些场面中抽提一些本质的东西为我们提供景象。不可能,因为诺埃尔-多热鲁把背转向墙壁。不可能,因为人们看见了这堵墙和花园的门,这个门是打开着的,我从那里进入了围地。
“是您!是您!”贝朗热尔结结巴巴地说。
“是我,那一天叔叔和我约好见面,那一天我第一次看见幻象。”我惊愕地回答。
这时候,在银幕上,诺埃尔-多热鲁从工场的门口向我作了个手势。我们一起进入工场。围地空空无人,接着,在一两秒钟的黑暗后,出现了同样的背景,花园的小门打开,贝朗热尔从半开的门那儿伸出头来,满脸微笑。
她好像是在说:
“没有人…他们都在书房里…说真的,我冒了险…”
她沿着墙朝哔叽帘子走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没有任何类似放电影的情景,而且显得这么清晰明确。我看到的形象不是一时间里消隐的一件事实的发展过程,而是在一面镜子里的一个场面的反映,我们可能是这场面里的即时演员。说实在的,我由看见自己在那里并感觉到自己在那里而感到困惑。在这里出现了两重人格,使我的理智动摇。
“维克托里安,”贝朗热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您将和您叔叔一起从工场出去…像另一天那样,对么?”
“对。”我肯定地说“那天的时间重新开始了。”
的确,时间重新开始。叔叔和我从工场里出来。惊讶的贝朗热尔笑着溜走了。她爬上一条架在两个木桶之间的长板,在上面优美轻盈地跳舞。接着,像另一次那样,她摔下来了。我扑上前扶起她,抱她到一条板凳上。她的手臂紧搂着我,我们的脸孔几乎相碰。像那次一样,我吻她的嘴唇,起先是轻轻地,接着是强烈粗鲁地。像那次一样,她站立起来,我却在她面前弯下身来。
啊!我回想起这一切。我回想起来而且看见了我自己。我看到自己在银幕上,弯下身体,不敢举起头来,我也看见贝朗热尔站在那里,羞愧、生气、浑身颤抖…